第71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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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章
更何況, 從前容璋還只是公府世子，就已經跟個男狐貍精似的到處招惹女人。
一個姜芙，就叫她顏面盡失。一個折顏, 更是險些把她送去和親。一個沈家表妹，直接逼她退位讓賢。
一個比一個難纏, 一個比一個理所當然。
如今成了皇帝，還是如此郎艷獨絕的皇帝，可以想見那些女人看他, 只怕跟看唐僧肉差不多了, 大補，吃了能延年益壽，還能榮耀家族。
而她若是回去當那個勞什子的皇後，還不得成了這些瘋狂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，她好不容易有了如今平靜的日子, 可不想回去奉陪那些牛鬼蛇神。
再有就是，若是從前，林晚還有那個信心，讓容璋只守著她一個人過，但是如今他是皇帝了，哪個皇帝沒個幾十上百妃嬪的？她可沒有那個臉面，讓他為了他虛設後宮。
她可受不了他今天歇在這個妃子那裏, 明天歇在那個妃子那裏, 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心愛的男人，天天睡在別的女人床上？也許那些所謂賢良淑德的受得了，反正她是受不了。還不如在潭州過她的太平日子, 眼不見為凈。
花架下，封氏停下手中針線, 擡眸覷了眼書房開著的窗戶，阿奴正在跟著折老爺練習書法，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金相玉質，可以想見將來是何等的英姿勃發，這樣的孩子若是困在她們這樣的人家，當一個富貴閑人，終究是可惜了。
封氏收回目光，低下頭，重新繡起了大紅鯉魚戲蓮肚兜，“你就不為阿奴想一想？阿奴可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，只要他自己不行差踏錯，將來整個天下都是他的。”
林晚無奈地攤攤手，“話是這樣說，但容璋是皇帝，肯定是有三宮六院的，我這麽不中用，哪裏鬥得過她們，能不能保住阿奴的命還是兩說，哪裏還敢想他當什麽皇帝？”
封氏沈聲道：“但皇上對你有真心的，他一定會護住你們母子。”
林晚道：“或許有吧，但其他妃嬪也是他的女人，他也不能太偏心的，若是我自己立不起來，這份真心也耗不了多久。”
封氏被噎住了，自家這個幺女，半年接觸下來，確實是性子弱了些，和她姐姐的性子簡直是雲泥之別。一個太要強，一個又太不要強了，這事兒若是換做大女，定然是遇神殺神，遇佛殺佛，到小女兒這裏，卻是連爭取都不願意去爭取一下。
嘆了一聲，封氏也不再勸了。“罷了，兒大不由娘，你想如何便如何吧，左右娘和你爹，如今也就你一個閨女，這些家產也都是你和阿奴的，也不是養不起你們母子，大不了等過了這陣子，給你招一個贅婿。”
封氏還不知道林晚如今的身家。雖說認了親，但林晚卻留了一手，畢竟這是她和阿奴最後的保障，不到萬不得已，不能漏了底細。
“怎麽又提到贅婿了，能願意做贅婿的，能是什麽好人啊？”
而她瞞著封氏，封氏卻打算將家產都給她，多少叫她有些汗顏地垂下了頭，看在封氏眼裏卻是害羞了。
封氏笑了笑，“我女兒生得這麽好，還如此青春年少，就要過著守寡的日子，也實在太可憐了。你放心，我讓你爹從他學生裏頭挑，麓山書院的學子那可都是人中龍鳳，只是咱們是招贅，這家世上就不能再挑了。”
“娘！”林晚還要抗議，封氏見阿奴從書房出來了，便拿著繡棚走了過去，“行了，你不用害羞，我這就找你爹說去。”
折晁一聽明封氏的來意，便斷然否決了，“你這什麽腦子，你是哪裏看出晚晚不想回去的？”
封氏道：“她親口說的t啊，這還能有假，不信你去問她？”
折晁道：“她說什麽？你就信甚麽？”
封氏道：“那不然呢？”
折晁道：“那我問你，何以每回我給阿奴講學，她都會在一旁聽著？何以我教阿奴作畫、彈琴時，她也會在一旁練習？還總是主動幫著你管家？勤快地跟著你出去應酬？她若是真的半點想法也沒有，這般上進做甚麽？當一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，不是更舒服？”
封氏震驚地瞪大了眼睛，“你是說？”
折晁點點頭，“你們女人啊，最是喜歡口是心非。”
封氏道：“那怎麽辦啊？她嘴硬不願意回去。皇上那邊又不知道她在這兒。”
折晁道：“這事兒交給我來辦。”
頓了頓，他話音一轉，暗沈了眸色道：“只是，這容璋已然禍害了我一個女兒，晚晚又是這等心性，不叫他拿出誠意，做出保證來，我怕晚晚也......”
不祥的話，終究是沒有說出口。
但封氏卻聽明白了，登時握著折晁的手，帶著哭腔道：“老爺，咱們就這麽一個骨血了，你可千萬要替她鋪好路。”
沒幾日，封氏一大早就來林晚房間，還特意給她挑選了一身鵝黃的嫩色衣裙，更是把自己壓箱底的翡翠玉蘭簪插在了林晚的發髻上，再別了一只潭州時興的絹花，姜黃地的山茶花，如此鮮嫩的打扮，襯得林晚膚如凝脂，看去也就十六七歲了。
最重要的是，梳的是姑娘發髻。
林晚便是再不知事兒，也猜到了一些端倪來，忙去去扯頭上的簪子，“娘，我不是說了，我不要招贅婿。”
她這個娘還真是動作快，這才說了幾天啊。
封氏笑道：“書院一年一度的馬球賽，潭州城的小娘子，有門路的都會去，你當真不去湊這個熱鬧？”
林晚想想，前幾日落雨，都不曾出過門，也的確是有些憋悶，便同意了與封氏出去。
賽事是辦在潭州城的郊外的一個馬場內，林晚的轎子落地的時候，正好響起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。
想來是剛進了一球。
林晚趕忙掀開朱紅織金簾子，提起裙擺步履如風地去到看臺，正好看到穿著玄隊丙號被隊友拋在了空中，想來先才方才那一球，正是他所命中。
封氏剛一落轎子，便看見林晚正興致極高地揮舞著手中的絹帕助威，不由得嗔怪道：“這丫頭，還真是口是心非，說不願意出來，結果跑的比誰都快。”
方才那一回進球後，中場休息的哨聲響起，玄隊休整的地兒正好離林晚不遠。因著今日場上全是麓山書院的學子，看臺上的多是些潭州城的官家小姐、富家千金，說是看比賽，其實是為了看男人來的，全都往那邊兒擠過去了。
平常大家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，也就只有在這等場合才能見一見外男，還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，這可是麓山書院的學子，將來指不定就是舉人老爺，進士老爺，這些姑娘就是想矜持也矜持不起來。
雖然隔著木欄桿，但架不住姑娘們還可以含羞帶怯地拋媚眼啊，當然也有那膽子大的，直接向裏面扔荷包、扔香囊。
林晚後頭那個小姐，看起來斯斯文文的，也在扔荷包，你說她扔也就扔了，偏還把林晚的手絹給一道打了過去，好死不死砸在了方才那個丙號的肩上。
那丙號捏著絹帕轉過身來的剎那，方才還喧囂的人群立馬一靜，只因這人取下頭盔後的臉，竟然叫女媧鐫刻得如此深邃，再想到他方才在場上的勇猛，哪能不叫懷春少女失神。
有那眼尖的叫出了他的名諱，“這不是康煬嗎？”
“康煬是誰啊？”
“劍南節度使的公子啊。”
姑娘們或局促，或興奮，或好奇，然林晚卻只感到頭皮發麻，只因那個叫康煬的男人，不，或許叫少年更加貼切，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。
那少年走到林晚面前，將手絹遞還給了林晚，言語可謂十分冒昧。
“在下康煬，錦官城人士，敢問姑娘高姓大名？”
戲本子裏才子佳人的故事，通常就是這樣開始的，林晚扯了扯唇，還不及說些什麽，一下子就收到無數嫉恨的眼刀，窘得林晚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。
自己都當娘的人了，還要和一些小姑娘“搶”男人，實在令人汗顏啊。
林晚以袖遮面，道了句“多謝”，便奪過帕子開溜。
獨留康煬雲裏霧裏地楞在當場。
方才不是那個小娘子，先朝自己扔的帕子嗎，怎麽他回應了，卻是這麽個反應？
康煬偏頭問另一個隊員，“你可認得這是哪家小姐？”
那隊員原是不知的，但看到林晚離開後與封氏匯合，才道：“似乎是折山長的女兒。”
“皇兒，我知道你對林晚情深意切，我也不逼你立後，你先封幾個妃子，或者寵幸幾個宮女總是行的吧？總歸是要以子嗣為重。”沈太後語重心長地勸道，“你皇祖父當年就是吃了沒子嗣的苦，在你父皇去世後，才不得不立你四皇叔為儲君。可你如今連你皇祖父都不如，你膝下可是一個孩子都沒有，你叫前朝如何不擔心？”
容璋神色淡然道：“阿奴難道不是我的孩子？”
“那你倒是把他找回來啊。”
說起來沈太後也是暗恨，林晚自己離開也就罷了，這樣的兒媳婦她也不是很稀罕，卻為何偏要把她的乖孫帶走？
“難道你那心肝不回來，你就從此不近女色了？連子嗣也不要了？”
容璋沈默了。
沈太後只當他默認了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，“那你還當這個皇帝做甚麽？不如你出家當和尚去吧？”
容璋張了張嘴，依舊是什麽話都沒說，氣得沈太後摔門而去。
沈太後走後，容璋低頭不住地按壓太陽穴。
對於容璋來說，幾乎所有的事情都盡在掌控之中，唯一的異數便是林晚。
從什麽時候開始失控的呢，大概是從他裝病那會子。不是她說願意殉葬，容璋自問世上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的女人，也許不止她一個。真正讓他震撼的是，容歡要割他喉時，前一刻還是個任人宰割的柔弱小獸，卻因為他的性命有了危險，立馬化身成了收命的惡鬼修羅，竟然用一只簪子就殺了一個八尺壯漢。
這得多愛一個人，才能逼出這樣的勁兒啊，這股勁兒叫他沒辦法再繼續裝病，這是第一次失控。
第二次失控，發生在和親路上。她一屍兩命地死在他的面前，當他觸碰到她隆起的肚子時，裏頭那個小東西鼓起來的那一刻，他知道他這輩子完了，一輩子皆要活在手刃妻兒的痛苦與自責中。
他以為他對林晚的感情，僅限於感動和愧疚，直到在她第二次逃離。
當時，他在蘭英處得知林晚早已和裴文拓兩情相悅後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泉州，他容璋怎麽會喜歡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呢？
當然不可能。
當她要出海的消息傳來時，他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，終於可以永遠擺脫這個不受控制的異數了。
但即便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放棄她，摧毀她居住過的房屋，將她穿過的衣裳，用過的器具一一燒掉。以為抹掉她存在過的痕跡，便可以徹底擺脫她。
但結果如何呢？還不是巴巴地去搶人。這是第三次失控。
可以說，從他決定在海上將她截回來的那一刻起，他便知道他這輩子算是栽林晚手裏了，再無翻身之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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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何況, 從前容璋還只是公府世子，就已經跟個男狐貍精似的到處招惹女人。
一個姜芙，就叫她顏面盡失。一個折顏, 更是險些把她送去和親。一個沈家表妹，直接逼她退位讓賢。
一個比一個難纏, 一個比一個理所當然。
如今成了皇帝，還是如此郎艷獨絕的皇帝，可以想見那些女人看他, 只怕跟看唐僧肉差不多了, 大補，吃了能延年益壽，還能榮耀家族。
而她若是回去當那個勞什子的皇後，還不得成了這些瘋狂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，她好不容易有了如今平靜的日子, 可不想回去奉陪那些牛鬼蛇神。
再有就是，若是從前，林晚還有那個信心，讓容璋只守著她一個人過，但是如今他是皇帝了，哪個皇帝沒個幾十上百妃嬪的？她可沒有那個臉面，讓他為了他虛設後宮。
她可受不了他今天歇在這個妃子那裏, 明天歇在那個妃子那裏, 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心愛的男人，天天睡在別的女人床上？也許那些所謂賢良淑德的受得了，反正她是受不了。還不如在潭州過她的太平日子, 眼不見為凈。
花架下，封氏停下手中針線, 擡眸覷了眼書房開著的窗戶，阿奴正在跟著折老爺練習書法，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金相玉質，可以想見將來是何等的英姿勃發，這樣的孩子若是困在她們這樣的人家，當一個富貴閑人，終究是可惜了。
封氏收回目光，低下頭，重新繡起了大紅鯉魚戲蓮肚兜，“你就不為阿奴想一想？阿奴可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，只要他自己不行差踏錯，將來整個天下都是他的。”
林晚無奈地攤攤手，“話是這樣說，但容璋是皇帝，肯定是有三宮六院的，我這麽不中用，哪裏鬥得過她們，能不能保住阿奴的命還是兩說，哪裏還敢想他當什麽皇帝？”
封氏沈聲道：“但皇上對你有真心的，他一定會護住你們母子。”
林晚道：“或許有吧，但其他妃嬪也是他的女人，他也不能太偏心的，若是我自己立不起來，這份真心也耗不了多久。”
封氏被噎住了，自家這個幺女，半年接觸下來，確實是性子弱了些，和她姐姐的性子簡直是雲泥之別。一個太要強，一個又太不要強了，這事兒若是換做大女，定然是遇神殺神，遇佛殺佛，到小女兒這裏，卻是連爭取都不願意去爭取一下。
嘆了一聲，封氏也不再勸了。“罷了，兒大不由娘，你想如何便如何吧，左右娘和你爹，如今也就你一個閨女，這些家產也都是你和阿奴的，也不是養不起你們母子，大不了等過了這陣子，給你招一個贅婿。”
封氏還不知道林晚如今的身家。雖說認了親，但林晚卻留了一手，畢竟這是她和阿奴最後的保障，不到萬不得已，不能漏了底細。
“怎麽又提到贅婿了，能願意做贅婿的，能是什麽好人啊？”
而她瞞著封氏，封氏卻打算將家產都給她，多少叫她有些汗顏地垂下了頭，看在封氏眼裏卻是害羞了。
封氏笑了笑，“我女兒生得這麽好，還如此青春年少，就要過著守寡的日子，也實在太可憐了。你放心，我讓你爹從他學生裏頭挑，麓山書院的學子那可都是人中龍鳳，只是咱們是招贅，這家世上就不能再挑了。”
“娘！”林晚還要抗議，封氏見阿奴從書房出來了，便拿著繡棚走了過去，“行了，你不用害羞，我這就找你爹說去。”
折晁一聽明封氏的來意，便斷然否決了，“你這什麽腦子，你是哪裏看出晚晚不想回去的？”
封氏道：“她親口說的t啊，這還能有假，不信你去問她？”
折晁道：“她說什麽？你就信甚麽？”
封氏道：“那不然呢？”
折晁道：“那我問你，何以每回我給阿奴講學，她都會在一旁聽著？何以我教阿奴作畫、彈琴時，她也會在一旁練習？還總是主動幫著你管家？勤快地跟著你出去應酬？她若是真的半點想法也沒有，這般上進做甚麽？當一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，不是更舒服？”
封氏震驚地瞪大了眼睛，“你是說？”
折晁點點頭，“你們女人啊，最是喜歡口是心非。”
封氏道：“那怎麽辦啊？她嘴硬不願意回去。皇上那邊又不知道她在這兒。”
折晁道：“這事兒交給我來辦。”
頓了頓，他話音一轉，暗沈了眸色道：“只是，這容璋已然禍害了我一個女兒，晚晚又是這等心性，不叫他拿出誠意，做出保證來，我怕晚晚也......”
不祥的話，終究是沒有說出口。
但封氏卻聽明白了，登時握著折晁的手，帶著哭腔道：“老爺，咱們就這麽一個骨血了，你可千萬要替她鋪好路。”
沒幾日，封氏一大早就來林晚房間，還特意給她挑選了一身鵝黃的嫩色衣裙，更是把自己壓箱底的翡翠玉蘭簪插在了林晚的發髻上，再別了一只潭州時興的絹花，姜黃地的山茶花，如此鮮嫩的打扮，襯得林晚膚如凝脂，看去也就十六七歲了。
最重要的是，梳的是姑娘發髻。
林晚便是再不知事兒，也猜到了一些端倪來，忙去去扯頭上的簪子，“娘，我不是說了，我不要招贅婿。”
她這個娘還真是動作快，這才說了幾天啊。
封氏笑道：“書院一年一度的馬球賽，潭州城的小娘子，有門路的都會去，你當真不去湊這個熱鬧？”
林晚想想，前幾日落雨，都不曾出過門，也的確是有些憋悶，便同意了與封氏出去。
賽事是辦在潭州城的郊外的一個馬場內，林晚的轎子落地的時候，正好響起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。
想來是剛進了一球。
林晚趕忙掀開朱紅織金簾子，提起裙擺步履如風地去到看臺，正好看到穿著玄隊丙號被隊友拋在了空中，想來先才方才那一球，正是他所命中。
封氏剛一落轎子，便看見林晚正興致極高地揮舞著手中的絹帕助威，不由得嗔怪道：“這丫頭，還真是口是心非，說不願意出來，結果跑的比誰都快。”
方才那一回進球後，中場休息的哨聲響起，玄隊休整的地兒正好離林晚不遠。因著今日場上全是麓山書院的學子，看臺上的多是些潭州城的官家小姐、富家千金，說是看比賽，其實是為了看男人來的，全都往那邊兒擠過去了。
平常大家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，也就只有在這等場合才能見一見外男，還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，這可是麓山書院的學子，將來指不定就是舉人老爺，進士老爺，這些姑娘就是想矜持也矜持不起來。
雖然隔著木欄桿，但架不住姑娘們還可以含羞帶怯地拋媚眼啊，當然也有那膽子大的，直接向裏面扔荷包、扔香囊。
林晚後頭那個小姐，看起來斯斯文文的，也在扔荷包，你說她扔也就扔了，偏還把林晚的手絹給一道打了過去，好死不死砸在了方才那個丙號的肩上。
那丙號捏著絹帕轉過身來的剎那，方才還喧囂的人群立馬一靜，只因這人取下頭盔後的臉，竟然叫女媧鐫刻得如此深邃，再想到他方才在場上的勇猛，哪能不叫懷春少女失神。
有那眼尖的叫出了他的名諱，“這不是康煬嗎？”
“康煬是誰啊？”
“劍南節度使的公子啊。”
姑娘們或局促，或興奮，或好奇，然林晚卻只感到頭皮發麻，只因那個叫康煬的男人，不，或許叫少年更加貼切，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。
那少年走到林晚面前，將手絹遞還給了林晚，言語可謂十分冒昧。
“在下康煬，錦官城人士，敢問姑娘高姓大名？”
戲本子裏才子佳人的故事，通常就是這樣開始的，林晚扯了扯唇，還不及說些什麽，一下子就收到無數嫉恨的眼刀，窘得林晚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。
自己都當娘的人了，還要和一些小姑娘“搶”男人，實在令人汗顏啊。
林晚以袖遮面，道了句“多謝”，便奪過帕子開溜。
獨留康煬雲裏霧裏地楞在當場。
方才不是那個小娘子，先朝自己扔的帕子嗎，怎麽他回應了，卻是這麽個反應？
康煬偏頭問另一個隊員，“你可認得這是哪家小姐？”
那隊員原是不知的，但看到林晚離開後與封氏匯合，才道：“似乎是折山長的女兒。”
“皇兒，我知道你對林晚情深意切，我也不逼你立後，你先封幾個妃子，或者寵幸幾個宮女總是行的吧？總歸是要以子嗣為重。”沈太後語重心長地勸道，“你皇祖父當年就是吃了沒子嗣的苦，在你父皇去世後，才不得不立你四皇叔為儲君。可你如今連你皇祖父都不如，你膝下可是一個孩子都沒有，你叫前朝如何不擔心？”
容璋神色淡然道：“阿奴難道不是我的孩子？”
“那你倒是把他找回來啊。”
說起來沈太後也是暗恨，林晚自己離開也就罷了，這樣的兒媳婦她也不是很稀罕，卻為何偏要把她的乖孫帶走？
“難道你那心肝不回來，你就從此不近女色了？連子嗣也不要了？”
容璋沈默了。
沈太後只當他默認了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，“那你還當這個皇帝做甚麽？不如你出家當和尚去吧？”
容璋張了張嘴，依舊是什麽話都沒說，氣得沈太後摔門而去。
沈太後走後，容璋低頭不住地按壓太陽穴。
對於容璋來說，幾乎所有的事情都盡在掌控之中，唯一的異數便是林晚。
從什麽時候開始失控的呢，大概是從他裝病那會子。不是她說願意殉葬，容璋自問世上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的女人，也許不止她一個。真正讓他震撼的是，容歡要割他喉時，前一刻還是個任人宰割的柔弱小獸，卻因為他的性命有了危險，立馬化身成了收命的惡鬼修羅，竟然用一只簪子就殺了一個八尺壯漢。
這得多愛一個人，才能逼出這樣的勁兒啊，這股勁兒叫他沒辦法再繼續裝病，這是第一次失控。
第二次失控，發生在和親路上。她一屍兩命地死在他的面前，當他觸碰到她隆起的肚子時，裏頭那個小東西鼓起來的那一刻，他知道他這輩子完了，一輩子皆要活在手刃妻兒的痛苦與自責中。
他以為他對林晚的感情，僅限於感動和愧疚，直到在她第二次逃離。
當時，他在蘭英處得知林晚早已和裴文拓兩情相悅後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泉州，他容璋怎麽會喜歡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呢？
當然不可能。
當她要出海的消息傳來時，他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，終於可以永遠擺脫這個不受控制的異數了。
但即便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放棄她，摧毀她居住過的房屋，將她穿過的衣裳，用過的器具一一燒掉。以為抹掉她存在過的痕跡，便可以徹底擺脫她。
但結果如何呢？還不是巴巴地去搶人。這是第三次失控。
可以說，從他決定在海上將她截回來的那一刻起，他便知道他這輩子算是栽林晚手裏了，再無翻身之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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